教会中的“近代自由主义”,不拘怎样判断它,已不再是神学院或大学中属于学术上的问题了。相反的,近代主义会活泼地利用主日学课程,礼拜日讲道,以及宗教刊物去攻击基督教之基本信仰。如果证明近代主义的攻击为不当,其补救的方法,是不能从那些虔诚派所建议的,所谓废止神学院,或放弃科学化的神道学等等办法中寻求,我们宁肯由于更热心地追求真理,更忠实地奉行所得到的真理,去寻求此补救的方法。
这伟大问题的本源,在神学院以及大学中,比较在一般社会中表显得更为清楚。神学教授中有些是新宗教的提倡者,当他们向一般信徒说话时,特别谨慎表示出自己是与古老的信仰一致的,但当他们在神学院与学生讲话时,则放弃一切古代相沿对圣经的解释。我们以为他们这种态度颇为不当。他们应该把这种真实的态度表示出来,但他们之所以不如此,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激怒一般人。他们的内心也知道自己有过激主义的观点,但他们又不肯说出自己整个的心意来,因为他们不愿意使自己因此失去在教会中的地位。为了反对这种缓和的或隐藏的方法,我们同情那些热心寻求真理的人,急进派也好,保守派也好。
当古老信仰之传统术语(如重生称义等),全被消除时,那么对基督教信仰的根本叛逆究有何真义呢?简而言之,近代自由主义的教训与基督教的教训有何分别呢?
这样一开始我们便遭遇反对说:“教训是不重要的;因此督教的教训与自由主义的教训的解释,在近日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信条不过是基督徒经历的变迁表词,并只表示他们的经历全属一致美好而已。因此,自由主义的教训虽然与历史的基督教教训相差悬殊,但是在根本上二者并无分别”。
此种言论就表现出近日的人们对“教义”的敌对。但是这些人真的反对教义吗?抑或因为他有了自己的教义才来反对其他的教义呢?
无疑,有很多近代派是属于後后种的。故此近代派曾坚强地拥护着许多教义,好像别人拥护历史的教义一样。例如:“上帝为万民之父及人类同为兄弟”就是被坚强拥护的新派教义。这些是与基督教根本教义相反的,但凡是教义就需要理智上的辩护的。近代派的传道者在外表上似乎是反对一切的神学,但实际上他却是想保护自己的神学而反对其他的神学。这样仍然不能避免神学上的争论。话虽是这样说,但有时近代的人反对教义的确是非常认真。不拘这反对合理与否,最低限度务求了解此反对的真义。
这问题的意义是很明显的。这种反对包含着真正的怀疑主义的意思。如果所有的信条都是一样真实的,那么既然它们都互相矛盾;就都有一样的错误。我们这样放纵地说,不过是戏弄文字而已。若说所有信条都是真实的,都是以经验为基础的,这就陷于“不可知主义”之内了。不可知主义在五十年前是基督教致命的敌人。我们不能用容纳的方法来使我们的敌人变成真正的朋友。基督教对于信条的观念,大不相同。依据基督教的观念,信条既不仅是记载基督徒经历的表词而已,乃是对那作为经历基础的事实加以说明。
有人这样说:“基督教是生活,不是信条”这句话在外表上似乎敬虔,其实是极端的虚伪。就是非基督徒也看出这虚伪来。因为说“基督教是生活”是属于历史范围的主张,这主张并不在理想的范围之内。这与说基督教应当是生活,或说理想的宗教就是生活不同。这基督教是生活的主张,正如主张尼罗统治下的罗马帝国是自由民主国一样。在尼罗统治下的罗马帝国若是民主国,情形或者会更好,但问题都不在此,而在于那时的罗马帝国实际上是否为民治国家。基督教是历史上的一种现象,正如罗马帝国或普鲁士王国,亚美利加合众国一样。所以基督教就如其他的历史现象一样,研究时要根据历史的证据。
那么以基督教不是教义而是生活的主张是真实的吗?这个问题只要考察基督教的起源就可以解决。承认那事实并非就是接纳基督教的信仰;这仅是关于常识的问题或诚实与否的问题而已。例如某公司之章程就是规定某公司设立之目的、如果董事等利用公司之名义及财源来从事章程以外之目的,则不拘这目的是否比原公司的更好,他们已做了责任以外的事了。基督教也是如此,基督教运动的创始者们,或者没有特权为后世代的人制定律法;但他们却有特权为那些甘心愿为“基督徒”的人制定律法。基督教现在虽然被人遗弃,被别一种宗教取而代之;但无论如何,欲解决“基督教是什么?”这个问题,吾人一定要先考察基督教的起源。
基督教起源造成了明确的历史现象。在拿撒勒人耶稣死后数天开始了基督教运动。在耶稣未死之前,没有任何宗教可能称为基督教。但如果在耶稣被钉之前有基督教的存在,只可称为准备阶段的基督教。在基督被钉前是没有基督教这个名称的)基督教这个团体也是耶稣被钉后的新产品。很显明的,耶稣被钉十宇架之后,在耶路撒冷祂的门徒中有一种重要的新开端。在这时候开始有这种运动,从耶路撒冷发展直至外邦的世界——这运动就是我们所称呼的基督教。
关于这初期运动的历史材料,已在保罗的书信中保存着。它被许多历史家看作真是初世纪基督教的作品。这书信的作者(保罗)曾经直接与耶稣的密友们来往,而这些密友曾在耶路撒冷开始基督教运动,他又在那书信里充分地说明那运动的基本性质。
根据此种证实,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基督教运动并非如近代见解所说的,只是一种生活而已。乃是一种以信息为基础的生活方式。它不仅以情感或工作之计划为根据,乃是以事实之记载为根据。换句话说,它是以教义为基础的。
关于保罗自己,我们当然是无可争论的。保罗对于教义当然不是漠不关心的;反而言之,教义是保罗生活的基础。保罗对教义的信奉心使他不能失去伟大的容忍。关于保罗的容忍,当他在罗马坐监时可以看出,试看他给腓立比的书信便可以知道”当时有些在罗马城的基督教师,对于保罗的伟大似乎发生了嫉妒之心。保罗未坐监时,他们是居于次要的地位;等到保罗坐监,他们已占领着首要的地位了。他们想在保罗坐监时引起他的烦恼,他们传讲基督是出于嫉妒。质言之,这些传教士,以宣传福音来满足他们个人的低等欲望。此种卑贱的行为,是我们难以想像得到的。但保罗毫不介意,无动于衷,他说,或是假意或是真心,基督究竟被传开了!为此我就欢喜,并且还要欢喜!(腓1:18)嫉妒保罗之人的传道方法当然是错误的,但他们所传福音信息的本身却是真实的;保罗因他们所传福音的内容而欢喜,并不计较其宣传的方式,所以不恼怒他们。保罗宽怀大量之容忍,于此可见一斑。
但保罗之容忍并不是皂白不分的。例如在加拉大时,他并未表示他的容忍。在那里也有互相争论的宣道师,但保罗对他们毫不宽容。他说:“无论是我们,是天上来的使者,若传福音给你们,与我们所传给你们的不同,他就应当被咒诅”(加1:8)。为什么保罗有这两种不同的态度呢?为何在罗马那样宽大,而在加拉太却又这样激烈以致去咒诅人呢?这答案是十分清楚的。因为在罗马时,那嫉妒保罗的宣教师所传述的福音内容是真实的,所以保罗以容忍的心来对待;在加拉太那些宣教师所述说的信息内容是错误的,所以保罗绝对不宽容他们。在那一方面保罗的态度都不是注意他们个人,而是注意他们所传福音的内容。无疑加拉太犹太教派传道师之动机是不纯正的。而保罗在便中指出他们不纯正的地方来。但这仍不是保罗反对他们的理由。保罗之所以反对他们,完全是因为他们错误的教义,他们以假的福音代替真的福音,这假的福音完全不是福音。保罗从来未曾想过福音对一个人是真的,对另外一个人就是假的;实用主义(Pragmatism)的毒素从未沾染过保罗的心。保罗深信福音信息的客观真理。他为这真理而奉献他生命的热诚。基督教之于保罗,不单是一种生活,也是教义,而且在理论上来说这教义是首要的。
在保罗的教训与犹太派的教训之间有什么不同呢?保罗写这重要的辩论书信给加拉大信徒主要的动机又是在乎什么呢?此不同点,在近代的教会看来,不过是属于神学上的微末而已。在许多事上犹太派教师与保罗是完全相同的。犹太派也信耶稣为弥赛亚;关于保罗对基督位格的高尚见解他们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他们毫无疑惑地相信耶稣已经真的从死里复活了,而且他们又承认想得救必须信赖基督。但最不幸的,就是他们以为除了信仰基督以外还需要别的东西;他们以为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成功的救赎尚付厥如,一定要门徒自己去谨守上帝的律法以求补救。用近代的眼光来观察,似乎没有什么重要差别。保罗亦如犹太派一样,以为谨守上帝的律法,与信仰耶稣是不可分离的。他们不同之处只在于三个步骤的次序问题而已。保罗说:一个人第一步是信赖基督,第二步是在上帝面前称义,第三步乃是遵守上帝的律法。犹太派则说:一个人第一步是信赖基督,第二步是尽力遵守上帝法律,第三步才是称义。这不同之点,在现代教会中的实用派看来,是非常繁琐而不易了解的事。他们说,如果当时犹太派能够将遵守摩西的律法(甚至于不幸的礼仪也包含在内)扩展到外邦人的城邑去,则这些城邑会变成多么的光荣洁净!保罗应当和那些犹太派教师合作,因为他们差不多和保罗是一致的。保罗应当将基督教合而为一的大原则应用在他们中间。
但事实上保罗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及其他的人)不肯这样做,所以基督教至今仍然存在。保罗很清楚地看出犹太派与他自身的区别,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宗教;也就是功德宗教与恩典宗教的区别。如果基督仅为我们预备了一部份的救恩,而留下一部份由我们自己来负责,则我们仍是绝望地伏在罪恶的重压之下。因为神人中间的山谷不拘如何窄小,在我们获得救恩之前是必须架桥通过的,然而良心觉悟的人就会清楚地看出来,我们可怜地企图行善是不够完成此项工作的。结果我们必须在律法原有的捆绑之下再度叹息。保罗清楚地看出,这样企图以我们自己的功德来弥补基督工作之不足,乃是不信的根源;基督要为我们完成一切的救恩,否则,祂就什么都不作,所以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完全投入基督的慈怀中,完全信赖祂。保罗是正确的。那使他和犹太派分离的特点,不仅是神学之微末,乃是基督教的中心点。“至于我别无所求,唯求主为我所流宝血”——这是保罗在加拉太所争执的。如果当时犹太派得胜的话,就永远不能写出这首福音诗歌了。没有这首诗中所赞颂的要道,就完全没有基督教了。
保罗当然不是一个无教义宗教的拥护者;因为他特别关心他信息之客观的与普遍的真理。我们相信忠实的历史家,不拘他们对于保罗信仰的态度如何,也会承认这个事实。有时有些近代主义传道者用断章取义的方法,而且想尽力离开原意来解释保罗的书信。其实,他们不易放弃保罗。他们虽然不欢迎保罗的教义,但又不肯完全舍弃保罗。因为他们想要在简单的信徒心中,生出一种印象,证明近代自由主义与使徒保罗的思想和生活是相联属的。但这是一种错误的印象。保罗不仅注重耶稣的原则,伦理上及宗教上的一般原理;反之,他更加注重基督教救赎的工作及对于他们的影响。保罗首要的旨趣在于基督教教义,基督教教义并不只在于它的前题,也是在于它的中心。如果基督教与其教义分离,则保罗的主义必要连根带枝地从基督教分离出来了。
如此将怎么样呢?但有些人却不惧怕此种结果。他们说:如果保罗主义必须被排除的话,我们没有它也能自己维持。如果保罗想把教义介绍到教会的生活中,他岂不是将原始基督教引入邪途了么?这原始的基督教岂不是没有教义的,正好像近代派的宣教师所想望的一样么?
这主张明显被历史的凭证推翻。这问题实在不是这样容易解决的。当时确有许多企图想把保罗的宗教与原始耶路撒冷的教会分离。又想指正保罗把一完全新的主义介绍到基督教运动中。甚而想指证他是新宗教的创始者。但是这些企图结果终归失败。在保罗的书信中,已证明保罗与耶稣当日的门徒之间在根本原则上是一致的,并且除了根据这一致性以外、全部初期教会历史都是没有意义的。论到基督教根本教义的特性,便可以知道保罗诚然不是一个革新者。这事实在保罗与耶路撒冷教会之间的关系特性上可以看得清楚。这事实又特别显明在哥林多前书十五章三至七节的宝贵经文中。在此段经文中,保罗概述其从原始教会所得来的传统信仰。原始教会的教义内容是什么?是那以“上帝为父,人为弟兄”的一般原则么?是那在近代教会中占优势的,对耶稣人格模糊的赞美么?断然不是!初期的门徒会这样的说过“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从起头基督教的福音即包含着一个已发生之事实的记载。从福音一开始的时候,就传述这事实的意义。又这事实的意义被传述时,基督教的教义已告成立。“基督死了”这是历史;“基督为我们的罪死了”这是教义。。没有这两种联合着绝对不可分离的成分,就没有基督教。
初期基督教的宣传者,对人并不是一味简单地抱着劝告的态度,这是很明显的。他们并不这样说:“拿撒勒人耶稣在世上过着一种奇异的虔诚生活。我们劝你们各位听众要让自己受耶稣生平的影响,好像我们一样”!这当然是近代历史家推想初期的宣教师所讲的话。但我们必要承认事实上他们没有这样说。我们可以想像,当初期的门徒经过耶稣受死的大灾难之后,他们可能曾安静地默想耶稣的教训。他们也许对自己说:“我们在天上的父”;虽然教我们祈祷的耶稣已经死了,这确是称呼上帝的一种妙法。他们或者以为要紧紧把握住耶稣的道德原理,并怀抱那含糊的希望,就是以为发表该原理的人在死后尚有人格的存在。这种想橡对于近代的人是自然的;但彼得、雅各和约翰却没有这种思想。耶稣曾以高尚的希望鼓励他们,然而这希望当时被十字架毁灭了,宗教原理及论理之反省是不能恢复这毁灭了的希望的。众门徒明显在凡事上都不如他们的夫子。他们不明白主的高尚属灵的教训。纵然在千钧一发之时,他们还争论在将来天国中谁为大,我们怎能希望这些人在他们的主所失败的地方,而有什么成功呢?
纵然当主与他们同在之时;他们也是极其软弱无能,现在主已经离开他们去了,他们以前所有的棉薄之力此刻也早已灭没了。 但这些软弱丧肼的人们,在他们的主死后数日之内)却能创立那 世界上极其重要的属灵运动。那么这惊人的转变是从那里产生出的呢?是什么转变了这软弱胆怯的门徒,使他们成为世界上属灵的得胜者呢?这不是徒然纪念耶稣平日的生活便可成功的,因为这样与其说是快乐之根,勿宁说是懊丧之源。无疑的,那些门徒在耶稣受难到他们在耶路撒冷开始工作那几日之间,为他们的工作得到了些新的装备。那新的装备最低限度在外表上(且不提及他们在五旬节所得到的圣灵)都可以根明显地看出来。耶稣的门徒用来征服世界的大兵器,不仅是对永久原理的了解,而且是历史的信息,是最近已发生之事实的报导,那信息就是“耶稣已复活了”。
但复活的信息并不是孤立的。这信息是与耶稣的死有关联的,这死现在不被看作是失败的,而被看作是属于神恩的胜利作为;是与耶稣在世上整个的表现有关联的。耶稣的降生已被人认为是上帝的作为,依靠这作为,罪人得蒙拯救。原始教会不仅注意耶稣所说的,且亦注意耶稣所成就的。世界的救赎,乃藉着一桩事件的宣布。但是各事件必有它的意义,要解释那事件的意义就是教义。这两种要素在基督教信息内,是常常联结的。事实的叙述是“历史”,事实的叙述和事实的解释就是“教义”。“在本丢拉多手下受难,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死了、葬了”——这是历史)“他是爱我,为我舍己”——这是教义)这就是初期教会的基督教。
有人会这样说:“纵使初期的基督教是以教义为根据的,我们仍可把自己从那种依赖中解脱出来;我们可以离开原始教会而依求耶稣本身。如果教义被弃绝,则保罗必被弃绝,这是我们已经承认的;现在我们能承认如果教义被弃绝,则原始的耶路撒泠教会及其复活的信息也必要被弃绝。那样我们或可在耶稣身上寻得我们所愿望的那简单无教义的宗教”。这就是现代所喊的口号“同到基督里”的真意义了我们真的一定要采取这样的步骤吗?如果真要这样做,那可是一种非常的步骤啊!一个伟大的宗教是从基督救赎工作的信息得到能力的;如果没有这种信息,那么耶稣及其门徒早就被人遗忘了。这信息与其含意,历经世纪,为基督教运动的真正中心。但忽然有人要我们相信那数世纪以来曾给基督教以权柄的信息乃是一个大错误,就是说这种运动的创始者们根本误会了他们夫子的生活与工作的真意义,并且这初期教会的错误是被我们现代的人预先发觉了。纵使这观点是真确的,纵使耶稣所传授的宗教有如近代派所传受的一样,那么这宗教能否正当地被称为基督教实属疑问;因为基督徒这个名称,乃在耶稣离开世界之后(即当使徒初期教会时代)才被使用的(徒11:26),而且十九世纪以来就为一确定宗教所使用的名称,能否忽然间又用在另外一个宗教上,这是很有疑问的。如果耶稣的初代门徒真的在根本上与他们的夫子分离了,那么我们只能说耶稣并不是基督教的创始者,不过是别的一简单无教义宗教的创始者,且此宗教早已被人造忘,到现在才再被近代人发现出来的。但纵然这样,基督教与近代派的差异仍然存在。
但事实上是没有这种怪事的。因为门徒将基督教建立在一种事件之上,并不是违背他们主的教训。耶稣也亲自做过这同样的事。耶稣未曾以发表宗教的和伦理的一般原理为满足;近代历史家韦尔斯把耶稣看作和孔子一样,是坐在门徒中间说格言的老先生。但我们若把历史事实作深一层的研究,就知道耶稣并不是如此的一位。耶稣说:“天国近了,你们应该悔改”。耶稣在加利利所传的福音在于对未来国度的宣布。耶稣清楚认为那未来的国度是一种事件,或者是连续发生的事件。无疑的,他也认为国度在人类的心灵中是现在的实际;无疑他用另一方面的意思说明天国已经存在。在我们解释耶稣的话上一定要注意“天国已存在”这方面的真理,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路“天国将近”那方面的真理,这就是说未来天国之显现,要依据确定的与惊人的变动事件。我们想解释耶稣的言论,一定要信仰两方面——一方面是天国将近,一方面是天国已存在的事实,放弃任何一方面的都是不能成功的。我们又要知道,天国之来临是根据那确实的事实的。但是如果耶稣认为天国之降临是根据确实的事件,则他的教训在终点看来,是与初期教会相似的;不拘耶稣或是初期教会都不过是仅仅宣述宗教普通的与远久的原理而已。反之,他们都是使那信息根据所发生的事实。不过在耶稣的教训中,以为那事实还在将来;但在耶路撒冷教会的教训中,这事实已经过去一一最低限度耶稣复活是其中的一件。
耶稣宣布那事实还在未来)门徒则宣布最低限度有中部份已成过去;但最主要的就是耶稣及其门徒都宣布了一件事实。耶稣诚然不仅是一位永久真理的传述者,犹如近代派的宣教师一样,相反的,耶稣觉悟自己是站在时代的转折点上。这时代的转折点是空前绝后的,现今即在目前实现。
但耶稣不仅宣传事实,而且解释事实的真意义。在事实完成之后,事实的真意义才能完全,这是当然的事。如果耶稣来到世间真的是为宣布并成就一种事件,但这事件是以前当他在世传道时未能充分阐明的,而门徒现在却比耶稣在世时阐明的更加清楚,那么门徒们并非离弃耶稣的宗旨。但耶稣自己藉着预言,确已阐明了成为新时代基础的伟大事件的意义。
如果福音全书所引证耶稣的话真是耶稣亲口说的,那么耶稣确已这样说明了。但是纵使第四福音(即约翰福音)被拒绝,甚或其他三部福音书受到激烈的批评,仍不能废除在耶稣教训中的此项要素。耶稣在最后的晚餐所说关于祂将近受死时意味深长的谈话,以及耶稣在,可10:45所说的话“因为人子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并且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当然是雄辩的主题,既承认这些话为有真凭实据,而又支持近代的耶稣观,这当然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欲根据任何批评圣经的幻说而将这些话废掉,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是我们现在所研究的问题,不是这宝贵的话是否真为耶稣所说的,乃是一个比较普通的问题。现在我们所注意的,乃是耶稣诚然以述说那属永久性的道德原理为满足;他诚然宣布了那将要来临的事件。他实在并未宣布某一事件而不述说该事件之意义的。但当他叙述某一事件之意义时,不论那个叙述怎样简短,他都越过那无教义的宗教(或有教义,但只注重永久原理的宗教),而进入以确定历史事实之意义为基础的宗教内。祂在祂自己与哲学的近代派之间划一条鸿沟。那近代自由派现今正是不当地挂着祂的名字。
在另一方面,耶稣的教训也是以教义为基础的。耶稣的教训是以教义为根据乃因祂自己位格的惊人的表现。有些人主张说,耶稣在传福音时,并不著重祂自己的位格,乃仅以上帝最高先知的身份出现。这种主张是以近代自由派的基督生平观为基础的。虽然这种看法很普遍,但其实乃是根本的错误。如果去观察自由派的历史家,当他们开始认真地研究新约原文时,他们就必须承认那真实的耶稣完全不是他们所想像的耶稣,此事颇有趣味。一个像钱伯伦的人(Houston Stewart Chamber1ain)当然能创造一个耶稣,这耶稣是纯粹的,无定形的,无教义的宗教创始者。但不拘他们的意见如何,那些老练的历史家却不能不承认,在真正的耶稣之中有一种成分,是不能勉强地使之与他们所创造的耶稣同化的。自由派的历史家,例如海慕尔(Heitmul1er)曾根有意义地这样说过:“关于耶稣有些事情是神秘的”
在耶稣里此种“神秘的成分”是在祂弥赛亚之意识中可以见到的。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同事,近代自由主义要依求这位纯讲公义的教师,那无数义宗教之古典的解释者;他们以为这宗教是所有历史性宗教的基础,就是在各种教义的堆积物被清除以後留下来不变的真理——最奇怪的是那永远真理的启示者,以为自己将来为世间悲剧中的主角,而且坐着要审判整个世界人类。这样就是耶稣将弥赛亚范畴应用在自己身上的伟大方式。
观察近代的人们关于如何论及耶稣弥赛亚之意义,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有些人对于弥赛亚之意识置若周闻,韦尔斯就是其中的一人。他们也不讨论这问题是否属于历史,就实际地认为是不存在的,并且在他们改造耶稣为拿撒勒圣人的这件事上,也不愿提起这问题来烦扰自己。这样被改造的耶稣以他的圣名来使现代事工神圣化,或者是有用处的。韦尔斯或者可以把耶稣与孔子在“四海之内皆兄弟”之幻想中联合起来,但我们要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耶稣与历史是毫无关系的。这样的耶稣纯粹是幻想的人物,乃是一个“象征”并不是“事实”。
此外尚有别人更严重地承认此项难题的存在,但他们却想极力用否认耶稣曾以自己为弥赛亚的方法,来避免难题;而且因为想支持他们的否认,他们不仅用主张来辩论,并在圣经原文中彻底地考查材料的来源。例如武烈德(w.Wrede)曾有这样的企图,但是他伟大的企图却失败了。耶稣弥赛亚之意识不仅由于圣经原文的古卷而来,乃是在于整个教会的基础。正如魏斯(J.Weiss)曾适当地说过:“如果门徒在耶稣被钉十字架以前仅仅知道上帝之国即将来临,如果耶稣真的把自己在天国中的职份完全隐藏,那么为什么当喜乐征服失望时,门徒不说:“虽然耶稣死了,但主所预言的天国必要来临”呢?为什么他们说:“虽然耶稣死了,但他是弥赛亚”呢?耶稣声明祂自己为弥赛亚这件事实,没有任何观点——不拘从全部福音见证所接受的观点,抑或从现代自然主义的观点——可以否认。
当我们详细研究耶稣的福音记载时,便可以发现在福音各处都包含着弥赛亚之意识。纵使在福音书中那些被认为纯属论理的部份,也都是完全以耶稣崇高的宣称为基础。登山宝训就是一个显著的例证。把登山宝训与新约中其他部份相对比,是现代一件流行的事。人们会这样说:“我们和神学,神迹,赎罪,天堂,地狱没有关系。金律(Go1den Ru1e太7:12)才是我们生活中完全无缺的准则。在登山宝训的简单原理中,我们可以发现社会上一切问题的解决方案”)真希奇,人们能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说在许多记载耶稣的话语中,除了那简短的一部份之外,无任何宝贵的,这诚然是有损于耶稣的名誉的。但在登山宝训中尚有远超过一般人所设想的。有人说登山宝训并不包含着神学;其实它包含着最重要的神学。特别是包含着耶稣对自己的位格最高尚的表现。那最高尚的表现是在祂的权威之中可以见到的,那权威充满在整个的教训中,那最高尚的表现在那句重覆的话语中——“只是我告诉你们”——也看得清楚。耶稣清楚地把自己的话与祂在圣经中认为真是神的话看作平等;祂以自己有为神国设立法律的权柄。不要以为这奇妙的权威,不过是在耶稣里仅有先知的意识,好像那些受圣灵普通的指示,奉上帝之名来宣告的先知一样。试问以前有那一个先知像耶稣这样说话呢?先知说:‘耶和华如此说’”,但耶稣却说:“我说”。如此耶稣不仅是先知,也不仅是上帝旨意谦虚的说明者,乃是一位伟大的圣者。祂说话时所用的方式只有祂自己才能用,如果别人擅用,就是可憎的,荒谬的。此同样的事在马太福音第七章二十一至二十三节显示得根清楚:“凡称呼我主阿主阿的人,不能都进天国,惟独遵行我天父旨意的才能进去”。当日必有许多人对主说,“主阿、主阿,我们不是奉你的名传道,奉你的名赶鬼,奉你的名行许多异能么?我就明明告诉他们说,我从来不认识你们,你们这些作恶的人,离开我去吧”。此段经文在某方面是那些近代派教师所欢喜的;因为他们可以将它解成这样似是而非的意思:人为要站立在神面前,所需要的就是对人履行应尽的义务,而不是接纳信条与耶稣发生直接关系。那些人这样满有把握地解释这节圣经,是否想到此段经文另一方面的意义——人类永久的命运是依赖耶稣的话?耶稣在这里表示祂自己是坐在审判全地的宝座上,那时祂要将义人和恶人分别出来,使恶人离开她的福祉。这样的耶稣与近代所改造的,谦卑的,传公义的教师耶稣相差何等悬殊!很明显的,甚至于登山宝训都不能离开神学。一个伟大的,以耶稣自己位格为中心的神学,乃是全登山宝训的前提。
虽然如此,神学可否仍被废掉呢?我们可否除掉那侵入登山宝训中属于奇异的神学部份,而仅以登山宝训中属于伦理的部份来满足自己呢?根据近代派的观点看来,以上问题是当然的。但这问题一定要得到重大的否认。事实上登山宝训中伦理之本身是不能实现的。金律不过给与一个例子。“你要人怎样侍你,你就怎样待人”——这个律例是不是一个普遍应用的律例?能解决社会上一切的问题么?略有经历的人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当你帮助一个酒徒戒除他的恶习的时候,你将要怀疑金律的近代解释。酒徒们希望朋友请饮酒,酒徒们也请朋友饮酒,这也可以说是实行了金律吗?如此则金律将成为道德进步中有力的障碍了。但这问题之所以发生并不是由于金律的本身《而在于近代所给予它的曲解。错误的发生是人们以为金律及登山宝训之各部份乃是对全世界人说的。事实上这整个的讲论都是耶稣对自己的门徒说的。而且耶稣在登山宝训中根清楚地把门徒与以外的世人分开。金律是耶稣说给那些被改变(重生)的人听的,——此种改变能使他们有进入神国的资格。这些人都有纯洁的愿望;他们(而且只有他们)才能够愿意怎样待人,如同人怎样待他们,因为他们愿意人待他们的,乃是高尚纯洁的事。
耶稣登山训众的整个言论都是这样,因此对登山宝训新律法的本身只能产生失望。而近代的人们竟自满地说:金律以及耶稣高尚的理论才是他们一切所需要的,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回事!其实如果进入天国的条件就是耶稣在登山宝训里所说的,那么我们就有祸了;因为我们既未达到文士和法利赛人表面的义,我们又怎能达到耶稣所要求的内心的义呢?正确的解释登山宝训是指引人去寻求神的救法,从这救法人可以进入天国。摩西的律法对于我们尚且大高,何况在耶稣更高尚的律法下,又有谁能不被定罪呢?登山宝训如同新约圣经的其余部份一样,诚然是领我们到十字架一的。纵然初次领受耶稣教训的门徒,也很清楚地知道在他们进行的路途中,除了引导之外还需要其他的帮助。只有那些走马观花的福音读者,才以为耶稣与门徒的关系只是师生的关系。当耶稣说:“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他并不像一位哲学家;而是像具有神丰富恩典的一位。最低限度这一点是门徒所深知的。他们深知本来是没有资格进入天国的;惟有耶稣才能使他们进入天国。虽然他们还没有完全知道耶稣怎样使他们做上帝的儿子,但是确实知道唯有耶稣方能使他们成为神的儿子。在这初期门徒的信靠中,可以见到将来所有基督教伟大信经的神学,都被包含在内了。
说到这里,有一个异议发生。近代派教会这样说,我们不能像当时的门徒一样,单凭简单的信靠!我们不能不问耶稣怎样拯救人,我们何妨不将那个难题拿来交托给耶稣?何需去解释什么叫做“有效的恩召”)又提出什么“因信称义”或“儿子名份”等等属于神学的问题呢?又需要什么好像以前耶路撒冷教会一样重新详述基督拯救工作的各步骤?又需说什么“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日复活了”?与其信一个信息不如信祂自己;与其信耶稣所做的,不如信耶稣本身;与其信耶稣的死,不如信耶稣的人格——这岂不是最妥善的吗?
这些话都是似是而非的,而且是无用的幻想。现在我们能真的同到加利利去——我们今日的情形和昔日来到耶稣面前的门徒的情形真的一样吗?我们能否听到祂亲口对我们说:“你的罪赦了”?这些都是不可忽略的重大问题。最明显的事实,就是拿撒勒人耶稣一千九百余年前已经死了。在第一世纪之初的加利利人信靠耶稣是可能的,因为祂当时还在世上帮助他们。他们那时的人生问题简单,他们只须攒入人丛中去,或在迦伯农拆通了屋顶便可以见到耶稣。但我们与这位唯一能帮助我们的耶稣已经隔离了一千九百多年,我们怎能渡过这将耶稣与我们分开的时间鸿沟呢?
有人想用历史的想像来渡过这个鸿沟。他们说:“那稣未死,祂仍然活在祂所遗下来的嘉言懿行里。关于这些我们不必完全相信,我们信仰一部份就够了。耶稣神妙的人格从福音的故事中照耀出来,换言之,我们仍然可以认识耶稣。我们可以不要神学,无须辩论,不要研究神迹,只要舍弃自己去顺服耶稣的意旨,如此耶稣也会医治我们”。
此种说法似乎合理。我们可以承认耶稣在福音书的记载内仍然存在。在这记述中我们不仅看见了一个无生气的照片,乃是看到一个有生命的位格。当我们读这福音的时候,我们仍可与那些当时在迦伯农的会堂里,静厅耶稣教训的人们,同样觉得惊奇。我们又可以同情当时一小班门徒的信德与虔诫,因为当别人被难题困扰时,他们仍不肯离开耶稣。当那些身心感受痛苦的人们得到祝福与医治时,我们可以生出同情的快乐。那时我们可以见到耶稣的热爱与同情心。祂是被差来寻找拯救失丧之人的。这确是一个奇妙的历史——不是死板的,而是有生命的。
福音书中的耶稣诚然是真实的,有生命的位格。但这不是唯一的问题,耶稣是在福音书中生存着的,但二十世纪的我们又怎能够和祂直接发生关系呢?祂在一千九百多年前死了。祂在福音书中所过的生活是往日的生活。在耶稣往日的生活中,我们是没有分的;我们是这生活的旁观者,而非参与者。耶稣在福音书中的生活对于我们二十世纪的人毕竟好像戏台上虚伪的生活一样。我们好像是戏台前的观众。
我们留意着福音剧本一一赦免、医治、热爱、勇敢,以及伟大的奋斗,我们专心看着那些劳苦担重担的人,去到耶稣那裘寻得安息。这样我们的烦恼便顿时消释。但忽然间我们把圣经合闭了,戏幕深垂。我们又走入无味冷淡的生活中,那时理想世界的热情快乐,都消失殆尽了,现在的事情叉在脑海中更加强固起来。我们那时不再以彼得,雅各,约翰的生活为生活。哀哉!我们又在自己的肉体中生活,带着自己的难题、罪恶、和痛苦。我们仍在寻求我们的救主!”
我们不要自欺,初出世的上位犹太教师,是不能满足我们心灵上的渴望的。人虽然幻想以世代的科学研究的艺术来装饰耶稣,又用近代虚伪的情操来照耀耶稣,但幻想总是幻想,事实终会出现的。我们可以暂时掩耳盗铃欺骗自己——似乎真的我们与耶稣同在—— 究竟要遭受失望的觉悟。
近代派传道者说:如果我们以“历史”的耶稣,那位宣传天国的太教师为满足,我们岂不是恢复到原始福音的单纯么?我们对于这问题的答覆是这样:不对,但最低限度你们的话多少有些切近真理。你们的确同复到教会的原始阶段中,但是这阶段不是福音在加利利兴旺的时候,因为当时救主耶稣还活在加利利。那些门徒不过只有一个时候和你们一样不能直接与耶稣来往,仅能用心灵来纪念祂。那是什么时候呢?那是凄惨而绝望的时候。那是主耶稣被钉三日后的凄惨日子。当那时候门徒以为祂仅是一个幸福的回忆。当时的门徒说:“我们素来所盼望要赎以色列民的就是祂”,“我们盼望祂……”,但是现在我们的盼望心消失了。我们将永远与近代派一同停留在耶稣被钉后的那悲惨的日子当中吗?抑或我们要离开这悲惨的日子,而进入五旬节的热诚与快乐中呢?
如果我们只注意到耶稣的人格,而忽略耶稣所成就的;只注意耶稣本身,而不注意耶稣的信息,我们当然仍在悲观凄惨的景况中。我们可以从失望中得到快乐,从软弱中得到能力,但决不能依靠不彻底的方法,或逃避辩论,也不能企图继续相信耶稣却拒绝耶稣的福音。有什么能力,在几天之内转变了一班哀恸的门徒,而成为世上属灵的得胜者呢?这不是由于纪念耶稣在世的生活;也不是因为过去与耶稣接触而来的灵感。这乃是“祂已复活了”的信息。唯有这信息方能给当日门徒一位永活的救主;且如今也唯有这信息才能给我们一位永活的救主。如果吾人只注意耶稣的人格而忽略福音的信息,则吾人永不能与耶稣发生生命上的关系。因为使耶稣作我们的救主的,唯有这信息。
但基督教信息的内容不仅是复活的事实,只知道耶稣是活着的,或知道那位奇妙者生存于第一世纪的基督徒时代、他在今日什么地方或怎样的生存看,都是不够的。耶稣活着固然不错)但这对于我们有什么益处呢?因为我们现在的人与耶稣分离得甚远,好像当日的叙利亚与非尼基人与祂分离一样。主耶稣在当时能够医治人心灵上或肉体上的疾病。但不幸得根,我们却不能与祂同在,若去寻找祂,路途遥远,谈何易事!我们怎样才能够到祂面前呢?我们怎样才能够和祂接触呢?古时加利利人以摸祂的手或听祂的声音来与祂接触。但现在对于我们今日的人,问题并不是这样的简单。我们不能在海岸上或人丛拥挤的房屋中看见祂的圣颜;我们不能从屋顶落到耶稣面前(2:1-12)。若果仅用我们自己的方法来寻求祂,结果只是徒劳无益。如果我们要寻求救主,我们一定需要导引,在新约圣经中我们可以获得充足与恩赐的导引,那导引十分完备,能除去一切怀疑,又是非常简单,甚至孩童也能明白。根据新约,我们却与耶稣接触,要依赖耶稣为我们自己所做的事,而不是依赖祂为别人所做的事。那些叙述耶稣以前为别人所做的,也的确是根需要的。读了祂怎样去行善事,如何医治病人,叫死人复活,赦免人的罪,可以使我们知道她是值得信赖的一位。但这知识对於基督徒并非目的,乃是达到目的的方法。仅知道耶稣是值得信赖的还是不够;也必须知道祂是愿意我们去信赖祂的。仅知道祂救了别人还是不够,也需要知道祂救了我们。在十字架的记述中可以得到这知识。耶稣为我们所完成的,不仅像昔日用手指摸著聋子的耳说:“开了吧”!(可7 , 34)或对跛脚的人说:“起来行走”。(约5:8)祂乃是为我们做了一件更伟大的事一她为我们死了。我们的大罪孽与上帝律法的咒诅,已被耶稣的恩典涂抹了。这信息使耶稣接近我们,非但作往昔加利利人的救主,也作你我的救主。
只说信赖耶稣的人格,而不信赖祂的信息,那是徒然的,因为信赖包含一种信赖者与被信赖者之间的个人关系。。我们与耶稣之间的关系是靠十字架的优美神学来建立的。如果我们没有罗马人书第八章的信息,那么耶稣平生的记述就与我们没有密切的关系了。这第八章所说的道理可以使过去的耶稣成为我们今日的救主。
如果有人认为信赖耶稣的人格可以不接纳耶稣受死及复活的信息,便完全忽略信赖的真意义了。他们以为信赖即是赞美或尊敬。他们尊敬耶稣为历史上的崇高人物,,是上帝最高的启示者。但是惟有至高者拯救的能力达到我们的时候,信赖的心方能发生。“他到各处行善事”,“来没有像他这样说话的人”,“他是上帝本体的真像”——这是尊敬。“他是爱我为我舍己”——这是信仰。但“他是爱我、为我舍己”这句话是属于历史形式的,是过去事实的记载,同时又包含着事实的真意义。在本质上,它包含着籍耶稣的宝血得蒙救赎的深奥神学。基督教教义乃是信仰的基础。
现在必须承认,如果我们持守一个无教义的宗教,或仅以普通真理为根基的教义宗教,则我们不仅要放弃保罗,不仅要放弃原始的耶路撒冷教会,而且也要放弃耶稣本身。但所谓教义究竟是什么?根据本书向来所解释的,教义乃是为基督教根基事实的表现与各事实的真意义。但这是否唯一的解释呢?是否也有狭窄的意思呢?是不是事实之系统的,微末的,片面的属乎科学上的陈述呢?如果从狭义上来理解教义,则现代对于教义之厌恶仅是反对辩证神学中过份微末而已,完全不是反对新约中如火如荼的言语,即是仅反对十六十七世纪中关于改教的辩论,而不是反对第一世纪的福音,不是吗?无疑地有许多教会听众,当他们听到近代派高举“生活”而忽略“教义”的时候发生误解。虔诚的听众以为当时牧师只劝他们回到新约本来的单纯而已,无须注意神学家的微末。因为听者不知道神学家的微末究竟是什么,所以当他们听到别人的罪受到斥责时,自己便觉得很舒服。无怪近代谗谤地攻击教义已成了一个流行的宣教方式。无论如何,那对加尔文,都尔屯(Turrettin )以及韦斯敏斯德会议的诸神学家的攻击,在近代教友看来并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其实对于攻击教义的这件事上,不仅像那些头脑倚单的教友以为这样无辜;因为在教会神学中被攻击的事也就是新约的中心。究竟这攻击的对象不是十七世纪的神学,乃是圣经和耶稣本身。
纵使这攻击的目标不是圣经而仅是圣经教训的伟大历史表词,也仍是不幸的了。如果教会把十九世纪以来基督教思想的一切产物扫除尽净、重新开始;那时纵然圣经尚存,而其损失也是莫大的。如果承认那些事实是基督教的基础,则我们必要尊敬历代的人们为了分析这事实所有的努力。如果科学家研究科学时,不肯根据前人所成就的科学,则现在就不会有高深的科学。但似乎在神学界若不诽谤过去的事,就不能进步。此种辱骂是根据何等卑贱的诽谤!如果有人在听完一篇激烈的反对教会伟大信条的演说以后,再去参考“韦斯敏斯德公认信条”或本仁约翰(JQhn Bunyan)所著的那本最温柔,最合乎神学的“天路历程”,他就会觉到惊奇。因为他这样做是已经离弃近代肤浅的术语而进到所谓“死板的纯正”的区域,这纯正的信仰是在字里行间都活生生地表露出来。在此纯正信仰之中有丰满的生命,以基督徒的仁爱使全世界成为辉煌。
现代对于教义的攻击,事实上不仅攻击神学家或伟大的信条,而且也攻击新约圣经以及我们的救主自己。在拒绝教义上,自由派传道师拒绝保罗所说的话“他是爱我为我舍己”(正如拒绝奈西亚信经“同质(Homoousion)的教义”一样。因为“教义”这两个字在此不是用于狭义的,乃是广义的。近代派宣教师确已拒绝基督教的整个基础,那就是以事实,而非以欲望为基础的宗教。在此可以发现近代派与基督教的根本区别了一一基督教第一步是用胜利的宣布方式的,近代派则用单纯的劝告方式。近代派仅劝人改善心意,基督教则先宣布上帝恩典的作为。在基督教教义的基础这件事上,我们最紧要的是不要发生误会,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主张的。
第一点,我们不赞同那些人的主张,以为一个基督徒的信仰如果正确,则生活是无关紧要的。相反的,我们以为基督徒的生活是很重要的,基督教从起初确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它所提供的救恩)是把人类从罪恶中拯救出来的救恩,这救恩不仅在来世的盼望,也在行为的即刻改变上有所表现。初期基督教所惊动邻人的,是一种新奇的生活——诚实,纯洁,不自私的生活。又在基督徒的团体中所有其他不良的生活方式都被革除,所以我们知道基督教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留意生活之方式的。
那么这些生活是怎样开始的呢?或者有人会以为是从劝勉的方法产生出来的。这劝勉的方法在过去常常被人试用,在希利尼时代有很多旅行传道者向人宣讲为人之道;但他们的劝告是无效的。虽然他们的理想很高,但他们却不能改良社会。基督教所根据的方法却完全不同;基督教改变人类生活不是劝告,而是专一地去报告一件历史的事实,这样的方法当然好像是很稀奇的。企图以宣述一位宗教家的受死来感化人类的行为,这是不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呢?这就是保罗所称的愚拙的信息了。这信息在旧日已被人认为愚拙(林前1:18-25),到现在也被近代派宣教师认为是愚拙的。但奇怪的很,这愚拙的信息却能在人类中发生效力。依赖口才的劝告失败了,依赖愚拙的信息反而成功。人类的生活被一段简短的信息改变了。
因为基督徒的生活被改变了,所以基督教的信息为人类所注意。因为我们基督徒的生活是否良善是极其重要的。如果我们的教义是正确的,而生活却是堕落的,则我们的罪恶是多么的严重!因为若果如此,我们就轻视了真理的本身。而且在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人利用上帝赐给他们的社会恩宠以及祖先传下来的美德,去宣布一个虚伪的信息,也是一件极可悲的事。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代替真理。
第二点,在支持基督教义基础的事上,我们不主张教义内容每点都是同样重要的。教会中意见虽各有不同,但基督教彼此之间的友谊,是仍可以维持的。这里有一个不同的意见。这意见近来已获得优势,这就是关于基督再临的秩序。大部份的基督徒都相信这样:当世上的罪恶达到极点时,主耶稣基督便实体地再临世界,而且要设立公义的国度,这国度要存立一千年之久,而且是整一千年以后世界的末日便来临了。以本书作者的愚见,这种信仰是错误的,是由于对上帝的言语错误的解释而发生的。我们以为人类不能够在圣经的预言内为世界找出这样固定的未来历史。主耶稣是必定再临的。而且再临的事实,不仅是属灵的显现,也是实体的显现。这是根明显的。但有一班人认为现圣灵时代中所成就的事是很少,而且等到主耶稣再来时去成就的事是很多的。根据圣经,著者不能赞同这个意见,这“千禧年”说,或“前千禧年”说之在近代教会再度兴起,使我们非常常焦急。我们以为用这种方法来解释圣经,会影响圣经的真理。但我们对于那些坚持着前千禧年观点的人们仍寄于莫大的同情。 他们也和我们同样尊重圣经,他们和我们不同的,只在于解释圣经那方面,又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以耶稣为上帝的儿子,又关于耶稣降世,以及末日再来我们和他们都以为是属于超自然的事。当然的,依我们的观点以为他们的错误虽然严重,但仍非致命的错误。因为他们对圣经与教会的伟大信条表示忠心,所以我们注意的”。这样无足轻重的态度,对教会比之任何宗教的分裂更为严重。如果路德肯对主晚餐妥协,则他在沃木斯会议断不会这样坚强地说:“我站在这里,我是不能改变我的主张的,愿上帝帮助我,阿门”。对于教义抱中立主义的人,是不会成为信仰的英雄的。这里还有一个不同的意见,就是关于教牧职分之性质与权柄的问题。依照安立甘会(Angllcal Churcn英国国教)的教义,主教是握有一种特别权威的,这权威是由使徒们延续下来的对立礼授给他们的。未经此种按手封立是不能成为真正的牧师的,别的教会又反对这“使徒继承”的教义(Dectrine of“Apostolic Succession”),而对于牧师职权又另有主张,这互相抵触之处也不是一件小事。不拘这差异怎样严重,但不能说是基础的问题。又安立甘会教友虽然认为别的教会的信徒是属于分裂派别的,但仍能保持基督徒友情的可能性;诚然那些否认安立甘教会职分见解的人,能认为安立甘教会是一个纯正而又是基督肢体中伟大的一份。
此外,在加尔文派(或改革宗神学)与亚米纽斯派之间尚有差异的意见。最使人难明白的,就是何以有人当他彻底研究过这问题之后,竟会以为这差异是一件不重要的事。反而言之,这与基督教信仰的奥秘有密切关系。虽然,加尔文主义者不能不认为亚米纽斯派神学是严重地消灭了圣经中神恩的教义,而亚米纽斯派对于改革宗的教义也持有着同等严重的观点。但在关于极其重要的问题持有相反意见的人们之间,真实福音派的友谊仍是可能的。
罗马教会与福音派的抗罗宗各教会之间分裂更为严重。虽如此,但在罗马教会与今日虔诚的抗罗宗信徒中,还有根多共同传袭的信仰,例如坚持圣经的权威与脚初期教会伟大的信条。我们不愿意模糊了使我们与罗马教分离的差异,因为这差异是很大的。但那差异虽大,若比之那立在我们与我们自己教会许多的牧师。梅氏指当时教会中新派牧师而言)间的深渊,同“是微乎其微。虽然罗马教可以说曲钐了基督教,但今日自然主义的近代派则完全不是基督教。
这并不是说保守派与自由派一定要有个人的仇视。为那些被时代的价向所迫,而放弃十字架奇妙信仰的人,我们对他们是深表同情的。世上有根多关系,例如血统关系,公民资格,道德上的目的,慈善、工作等都能令我们和那些放弃福音的人有联属。我们相信这些关系永不会被削弱的,而且这些关系对于基督教信仰的传播毕竟有所帮助。
基督徒第一步工作,就是传 一个信息,并且真实的基督徒友谊,只存在于那些以这信息为生命基础的人们中间。
基督教以信息为基础的性质,在使徒行传第一章第八节内可以看到。“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并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为今之计,我们完全不需要辩论使徒行传的历史价值,或讨论耶稣是否说过上面的话。但无论如何,我们必要认定一节经文,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原始基督教适当的节录。从起初基督教已经是为作证而运动的宗教,但这见证不仅是关于耶稣在个人内心所行的事。如果以这样的观点来考察使徒行传,那么就强解了该书上下文及所有的证据。反过来说,从保罗书信及其他材料,便可以知道原始教会最重要的见证不是关于内在属鉴的事实,乃是关于耶稣的受死与复活所永远成就的。
那么基督教是以发生事实的记载为基础的,而那些在教会中工作的人就是见证者。既然如此,则教会工作者最紧要的是应该说实话。当人在法庭起立作见证时,不在乎他的衣履如何华美,口才如何流利,这都无关宏旨,最紧要的是说实话。如果我们是真实的基督徒,则我们教训人什么是非常紧要的问题,这样将基督教的教训与那敌对基督教的教训相比较是非常重要的。
今日基督教的主要劲敌就是“自由主义”。比较上下自由主义与基督教的教训:在各方面可以看出这两个运动有正面的冲突。这比较虽属概略,但我们仍应继续注意。 我们仍能在督督徒的友谊上与他们联合。近代自由派表示教会近来的争论好像仅仅类似前千禧年派与非前千禧年派一样。这是骗人的。其实近日来的争论是基督教(前千禧年派与非前千禧年派)与那以自然主义来完全消灭基督教的人之间的争论。
第二种不同的意见就是关于圣礼的形式与功效问题。这种区别确属严重。常有人说在教会中分门别派是罪恶的行为,这是真的。但这罪恶就是那些使教会彼此发生宗派的错误,但并不是认识这些错误的人为有罪,乃因错误果然存在。当路德与瑞士改教运动派代表开马尔堡会议(Marburg Conference)时,路德对于主晚餐的事在台上这样写着:“这是我的身体”,又对瑞翁黎与厄科兰巴丢。(Zwing1i and Oemlampdlus)说:“你们是另有用意的”。这不同的意见引起教会中信义宗派与改革宗派的分裂,而使抗罗宗阵营失去了很多地位,这的确是不幸了。这不幸我们相信是由于路德对于主晚餐观点的错误而生的,但如果路德看轻了主晚餐的问题,同其错误更大。路德对于圣餐的观点确是错误了。如果当时路德对反对他的人这样说,“弟兄们,这算不了什么大事,人们对于主晚餐的思想怎样是不值得我们注意的”。这样无足轻重的态度,对教会比之任何宗教的分裂更为严重。如果路德肯对主晚餐妥协,则他在沃木斯会议断不会这样坚强地说:“我站在这里,我是不能改变我的主张的,愿上帝帮助我,阿门”。对于教义抱中立主义的人,是不会成为信仰的英雄的。这里还有一个不同的意见,就是关于教牧职分之性质与权柄的问题。依照安立甘会(Angllcal Churcn英国国教)的教义,主教是握有一种特别权威的,这权威是由使徒们延续下来的对立礼授给他们的。未经此种按手封立是不能成为真正的牧师的,别的教会又反对这“使徒继承”的教义(Dectrine of“Apostolic Succession”),而对于牧师职权又另有主张,这互相抵触之处也不是一件小事。不拘这差异怎样严重,但不能说是基础的问题。又安立甘会教友虽然认为别的教会的信徒是属于分裂派别的,但仍能保持基督徒友情的可能性;诚然那些否认安立甘教会职分见解的人,能认为安立甘教会是一个纯正而又是基督肢体中伟大的一份。
此外,在加尔文派(或改革宗神学)与亚米纽斯派之间尚有差异的意见。最使人难明白的,就是何以有人当他彻底研究过这问题之后,竟会以为这差异是一件不重要的事。反而言之,这与基督教信仰的奥秘有密切关系。虽然,加尔文主义者不能不认为亚米纽斯派神学是严重地消灭了圣经中神恩的教义,而亚米纽斯派对于改革宗的教义也持有着同等严重的观点。但在关于极其重要的问题持有相反意见的人们之间,真实福音派的友谊仍是可能的。
罗马教会与福音派的抗罗宗各教会之间分裂更为严重。虽如此,但在罗马教会与今日虔诚的抗罗宗信徒中,还有根多共同传袭的信仰,例如坚持圣经的权威与脚初期教会伟大的信条。我们不愿意模糊了使我们与罗马教分离的差异,因为这差异是很大的。但那差异虽大,若比之那立在我们与我们自己教会许多的牧师。梅氏指当时教会中新派牧师而言)间的深渊,同“是微乎其微。虽然罗马教可以说曲钐了基督教,但今日自然主义的近代派则完全不是基督教。
这并不是说保守派与自由派一定要有个人的仇视。为那些被时代的价向所迫,而放弃十字架奇妙信仰的人,我们对他们是深表同情的。世上有根多关系,例如血统关系,公民资格,道德上的目的,慈善、工作等都能令我们和那些放弃福音的人有联属。我们相信这些关系永不会被削弱的,而且这些关系对于基督教信仰的传播毕竟有所帮助。
基督徒第一步工作,就是传一个信息,并且真实的基督徒友谊,只存在于那些以这信息为生命基础的人们中间。
基督教以信息为基础的性质,在使徒行传第一章第八节内可以看到。“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并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为今之计,我们完全不需要辩论使徒行传的历史价值,或讨论耶稣是否说过上面的话。但无论如何,我们必要认定一节经文,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原始基督教适当的节录。从起初基督教已经是为作证而运动的宗教,但这见证不仅是关于耶稣在个人内心所行的事。如果以这样的观点来考察使徒行传,那么就强解了该书上下文及所有的证据。反过来说,从保罗书信及其他材料,便可以知道原始教会最重要的见证不是关于内在属鉴的事实,乃是关于耶稣的受死与复活所永远成就的。
那么基督教是以发生事实的记载为基础的,而那些在教会中工作的人就是见证者。既然如此,则教会工作者最紧要的是应该说实话。当人在法庭起立作见证时,不在乎他的衣履如何华美,口才如何流利,这都无关宏旨,最紧要的是说实话。如果我们是真实的基督徒,则我们教训人什么是非常紧要的问题,这样将基督教的教训与那敌对基督教的教训相比较是非常重要的。
今日基督教的主要劲敌就是“自由主义”。比较上下自由主义与基督教的教训:在各方面可以看出这两个运动有正面的冲突。这比较虽属概略,但我们仍应继续注意。